老家的叔叔刚刚51岁，查出了结肠癌，想到我妈那边也有肠癌家族史，建议60岁的爸妈都去做个肠镜检查，以后每五年做一次，降低下有限的可控风险。正好赶上我爸胃不舒服，连胃肠镜一起做，反正做无痛的，打一次麻药也是打。
特地从北京买了高铁票回去陪他们检查，离开家15年，第一次亲身体会家里（省会）医院的就业环境和管理水平……只能说太值得写一写了。为了尽可能客观，以下按时间顺序流水账式呈现。槽点太多，篇幅略长，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一天
开始的时候我爸想在家附近、新建没几年的省三甲医院（下称D医院）做胃肠镜，图方便，但考虑到他们俩多次在D医院误诊（如针对鼻出血提出尽快手术，到北京同仁医院门诊后确认只需要使用鼻腔保湿喷雾，此后再未出血），或明显地过度用药（大量开中成药）、诱导住院（高血压住院）等，我对D医院的诊疗水平及专业操守持怀疑态度，加上D医院自己开业以来也在当地口碑不佳，我建议他们选一家更“老牌”的省医院，找一位内镜中心水平较高、口碑较好的医生做。
于是托朋友，联系了省肿瘤医院。朋友安排得很妥帖，跟内镜中心主任联系好，又把主任电话发给我爸，说好上午十点去见主任，交代检查前各种事宜。我自己上午高铁回家，他们见完医生，正好顺路拐到火车站接我。
我问医生都交代了些啥，我妈掏出一张长约15公分，宽约5公分的小纸条。打印的几行字大意是，第一，手术前不要吃有籽、有核的食物，不要吃粗纤维食物，晚上九点钟吃果导片六片；第二，凌晨三点开始喝泻药+2000毫升清水，两小时内喝完。喝完后继续喝大量温水；第三，次日早晨空腹，8点钟到内镜中心等候检查。做无痛的需要带心电图。另外有一行手写的小字，带XX胶浆两瓶。
我妈说药都还没有买，省肿瘤医院实在是人太多了，看得他们头晕，医生也只是给了纸条，需要买药的话还需要去门诊挂号开药，他们想着药店应该都有，就拿着纸条走人了，下午再去药店或者家附近的D医院买药（D医院相对人少）。
我也没有经验，非常盲目地相信了省属医院的专业水平，想着检查前需要知道的应该也就这些吧，去药店或者其他医院买药应该也很容易吧，于是我的陪诊之路就这么提前开始了。
心电图，我爸一个月之内刚刚体检做过，医院说不用再做。我陪我妈在家附近找了个小医院，做了心电图。等她的时候我顺手看了下美团的药店，显示没有要求服用的这些药，于是我们决定去D医院买药。我们在下午三点半左右到了D医院，我妈这几天腿疼，我说你不用进去了，我进去方便门诊买应该很快，于是我拿着她的医保卡，她留在车上等我。
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进去就是一个半小时。首先我在一层大厅没有找到我妈说进门就能看到的“方便门诊”，只看到一个便民药店，药店倒是很贴心地设了专门开处方的柜台，帮忙在药店购买处方药，但我拿着纸条给处方柜台看，柜台说，这些药必须在门诊处方后在门诊药房拿，不能在便民药店买。
我想那就还是去找传说中的方便门诊吧。一楼大厅转了一圈，没有，问导医，导医玩着手机，头都不抬地说，上二楼，往左走。上了二楼，各种路标牌看了一圈，没有方便门诊，继续问路，告诉我某个方向，往里走。走了没多远，看到一个巨小的牌子（比路边的“洗发”牌子小得多），写了“方便门诊”四个字，旁边有个护士站，问护士，方便门诊怎么挂号，是可以直接挂号还是也要去一楼挂号窗口排长队？护士说你要干嘛？我说我要开药，护士凶巴巴地说我们方便门诊不开药，你挂号去。
这个时候就已经快四点了，我有点发毛，心想门诊还有号吗？如果挂不到号又不给加号，再去肿瘤医院也来不及了，开车过去那边也该下班了。我赶紧先找消化内科，又绕一个大圈，然后发现消化内科不在内科病区，而是在外科病区（并不懂这是什么设置）。随便找了个诊室，前边正好有两个年轻姑娘在问医生开药的事，医生说你们挂号去，挂了号才可以开药，姑娘说，还可以挂对吧，医生说可以。我赶紧出来又往挂号处跑，路上看到几个自助机器，省会城市优越感蹭蹭蹭就起来了，可以机器缴费呢！走近一看，医保卡的插口每一台都封起来了，只能非医保病人使用，去问附近的护士台，护士说是的，医保病人只能去人工窗口排队挂号。我？？？所以机器＊＊自费病人使用？99%以上的医保参保率，自费病人到底都在哪？
越过空无一人的自助机器，我找到了人工窗口，已经下午四点出头，排队的人不多，大约五六个，刚刚问能不能加号开药的姑娘就排在我前边，然后很快就是当头一锤。
窗口的人大声说，消化内科没号了。俩姑娘争辩，医生说可以加号的！窗口：不行。她们一脸焦虑地走到旁边去商量怎么办了，我问窗口，老年医学科或者全科医学科哪个还有号？窗口说，五块钱，然后给了我一个老年医学科的号。
于是我踏上了第N程寻找之旅，因为遍览二层的所有标识，都没有找到老年医学科这个神秘的存在。二层的导医台告诉我，往里走，＊里边，我在＊里边非常认真地寻觅了，＊后找到个护士，说你去一楼找找。
我直奔一楼的导医台，一楼导医台说，你去挂号窗口问问吧。挂号窗口的人一脸懵逼，说你等等，我给你问问，经过四个人交头接耳，给我指了个方向，说你去靠大门的位置找找。终于，我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老年医学科的牌子，牌子很小，楼道很暗，如果没有前边的提示，我会以为那边通往洗手间……
老年医学科很小，只有两个诊室，一个诊室写着心血管病专科，于是我进了另外一个。一位男医生坐在里边，没有其他病人。我说明来意，然而被他立刻一口拒绝。他说，你们在哪个医院做胃肠镜，就去哪个医院开药。我？？？说好的医生喜欢卖药呢？？？他又说，我们开了药，其他医院也不承认，我说不不，您只要开这个名称的药就可以了，他扫了一眼，说这药我们没有，你走吧。
这个时候已经四点半了，我赶紧给我爸打电话，说有没有肿瘤医院的熟人？能不能帮忙把药买出来我们现在去取？我爸说你等等，你妈在D医院有认识的人，让她找那个朋友想想办法。等了几分钟，我妈进医院来找我，说联系到了那个朋友，果导片医院没有，但药店能买得到，已经让我爸去买了，其他两个药，她朋友说都可以开。
于是我们又回到门诊，找到了我妈的朋友，朋友说别着急，我现在就给你们开。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系统显示，没药了……朋友说不可能啊，这是医院常备药，当场拿出手机给她的朋友打电话，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她说你们等着，我走到药房去问问。等了十分钟左右，她回来说解决了，说不知道系统怎么了，反正现在可以开了，我们这才开到了需要的药……讲真这真是一个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的，买个药也成了托朋友才能解决的环节
我说D医院真是太差劲了，还不如我出差去过的有些县医院！我妈说这家因为新建，已经是省医院里人少、体验好的了……果然，第二天肿瘤医院的体验就为我心目中的省属医院水平刷出新低。
第二天
早上7点40分，我们到达省肿瘤医院内镜中心。门口已经排着长队，都是等候预约检查的病人。楼道里挤得满满当当，除了楼道里有限的座椅，还挤满了各色坐轮椅的病人。
跟检查室的护士说了声我们预约了8点，护士问，你们是自己找好的麻醉师，还是用我们的麻醉师？我愣了一下，做无痛胃肠镜还要自己联系麻醉师？我说我们没有联系，应该是用医院安排的麻醉师。护士说那你们等着吧。
陆陆续续看到有人进去检查，我们一直在门口等，一直等到8点40分。检查室的病历排序，我爸妈就在第一二位，但是始终没有喊我们进去。我忍不住去问，护士说，现在在做的都是人家自己联系的麻醉师，都是今天不上班的，今天上班的麻醉师还没有来，你们等着吧。
只好继续在门口等，等到九点，又去问了一次麻醉师有没有来，护士不耐烦了，说大家都是主任的关系，让你们等你们就等着。
等到大约九点十分，护士喊，通知我们进去签各种知情同意书，准备麻醉。麻醉师花费了每人20秒到半分钟的时间，讲解了下检查风险，让我签了字。9点半左右，护士通知，我爸可以先喝下那个XX胶浆了，含在嘴里，等下一步通知。
我看了说明书，这个胶浆是用来麻醉的，降低胃镜的不适感，但是含在嘴里的这段时间必然并不舒服。我爸含了大约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下一步通知，我跑去问护士，问已经含了半个小时了，护士说没事，含着两个小时以内都有效，继续等吧。
十点一刻，终于轮到我爸先做检查，要求家属陪同进去。检查侧身做，但是打麻药后身体可能向后倒，做检查期间也可能会本能挣扎，因此全程需要有人从后边支撑身体，这个任务都交由家属自己完成。麻醉师倒是很nice，说麻药有刺激，他慢一点打，等我爸睡过去了，他问我，他平时打呼噜吗？打呼噜有过突然停顿吗？我？？？？你们为啥不趁他醒着的时候问…………我说我平时不在家，我不知道啊>_<麻醉师倒是一脸轻松地说没事，应该没事。
先做肠镜，发现息肉一枚，一个护士过来顶替了我的位置，让我去旁边签字：知道风险，同意治疗。虽然我其实啥风险都不知道。然后是胃镜，为了插管顺畅，病床还挪了次位置，但是插管的时候我爸还是呛到了，麻醉师赶紧又推了些麻药进去，医生斥责我，说是我扶的角度不对，太过让他前倾了。我又怕我爸被呛醒，又在心里腹诽如果这件事这么有技术含量，为什么你们不找个护士来干，或者提前更详细地教教我？！
胃镜发现的息肉比肠镜多，说有五到六枚，而且在胃底发现有一块血管状的东西，医生说要临时加超声检查，看是什么东西。超声显示没有回声，医生说可能是血管，没法确定，让我们再去做胃部CT。息肉只割了一块胃底的送病理检查，其余的说暂不切除，怕麻药时间过长产生其他不良反应。我心里发愁，这回头还要再受一次罪。
整整20分钟，检查全部结束。麻醉师叫醒我爸，看他有些意识了就让护士推他出去，在等待室休息，下一个我妈做。我这才发现我一个人陪着两个人来有点托大了，医院要求有一个家属陪同进去，也要求麻醉后苏醒过程有家属陪同，我说我得再陪我妈进去，护士说，你们怎么只来了一个人陪？然而你们并没有告诉我们两个人检查需要两个人陪啊……
我只好告诉我爸，有啥不舒服就使劲敲床，然后准备陪我妈进去。期间还有护士来说，他们有一个基因检测的项目，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参加，可以结合他的病理检查出一个报告，也没有其他费用。我说行，他们快速来抽了血，抽完才掏出一个知情同意书让我签字，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上边还写着已经知道风险，我问，有什么风险吗？对方说没有。等我都签完，对方掏出200块钱现金，说这是给我爸抽血补营养的，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基因检测企业在医院做临床实验项目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插空签完这些字，就陪我妈进去了。一样的程序，打麻药前监测器显示血压高压接近160，我说应该是因为早上空腹，没敢吃降压药，麻醉师说没事。我妈的胃肠倒是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医生也就显得比较轻松，开始跟麻醉师聊天。
——你们这个月绩效降了没？
——降了，降了2000。
——怎么不涨还降啊？blabla……
他们聊天带点本地方言口音，说快了我就听得不大懂，只是满心腹诽，您手上的管子还在病人胃里搅来搅去呢，可以不聊天吗？？？我们家属大活人还在这儿站着呢……
再从检查室出去，我爸已经彻底醒了，于是他照顾我妈，我去交费，以及把我爸胃肠切下来的息肉拿去送病理科。交费的单据都是手写的，项目名称是各种代码，后边是数量，我拿去交费窗口，窗口人工把每个项目的代码输入电脑，算出一个总金额，然后要走医保卡（个人账户卡），直接刷，刷完出收据，我拿到收据才知道，我妈总共花费1500+，我爸花了3200+。麻药实际时间是20分钟，按90分钟收了费，700元；切息肉一个200元，高频电切除再加200；临时加的超声检查600元。缴费窗口上倒是写着请优先使用自助机器缴费，然而这种人工手写单据，显然不可能用机器交啊= =倒是排队缴费的时候听了一肚子的八卦，收费窗口的大姐们都很豪放，开着喇叭聊东家长西家短，一边给我们大家伙收费。
缴费完我又上楼送病理，护士给了我两个小瓶子，写着是福尔马林泡着的息肉。我上楼去病理科排队，窗口看了下送检单，又给我开了一份人工缴费单，让我拿去缴费（约400元），再带着收据回来送病理。因为之前缴费的收据也都在手上，再缴费完回来我手上的东西就有些多，没法把两个小瓶子放在窗口里的桌子上，我说您能帮我接一下吗？对方一脸嫌弃地戴上一个手套接过去了，留下一脸问号的我，所以用手直接拿是会污染手还是污染样本？所以你们为啥让我直接拿？？
回到内镜中心，护士交代，检查结果当天下午三点后可以取，病理报告既然写了隔天上午十点取，你可以等病理报告出来一起取结果。回去两小时内不要进食喝水。我瞥见护士桌子上有一沓子检后须知，但好像并没有给我的意思，我厚着脸皮凑过去用手机拍了一张，然后回家。
下午没事，去看了术后做第一期化疗的叔叔。在省人民医院的化疗刚结束，整个人瘦骨嶙峋，拿出两盒药来给我看，说一盒是化疗出院的时候让买的，3000块钱，医保不能报销；另一盒是医生给了一个电话，也不告诉药名，让他打电话去买药，说对方都知道，一盒2000元。我在百度搜了一下药品，院外买的这盒显示是医保乙类药品，山东某家企业生产，而医生让买的是山东另一家企业产，我说你回老家后问问老家医院，看医院内能不能买到，如果可以，医保可以报销。我简单解释了下现在医保对医院控费，医院就想这些办法来减少医保支出，增加患者自费，他们都不知道该骂医保坏，还是医院、医生坏。省人民医院说后续化疗可以在老家做，一般做六期，为了帮他控制病情，建议做八期，我还鼓励他加油、坚持，说化疗的难受都是正常的，撑过去就好了，关于这个的后续我放在文末，作为本篇的一个蛇精病彩蛋……
第四天
第三天我在家看了看我爸＊近的体检报告，记了一下下次他到北京要带他看的病。我们又拜托熟人，帮我们约到了第四天取报告的时候顺便做胃部CT。真的很感激这位熟人，否则不知道要在肿瘤医院排队到天荒地老。
第四天早上，我们又在早上7点半到达医院，本来以为到得早会比较好停车，然而医院已经全部停满。于是我妈去找停车位，我带着我爸去CT室找医生。医生给我们开了单子，说需要先交费才能拿检查要用的药，我爸胃部的“不明物”需要做CT增强，普通CT恐怕看不清。我又一次拿着单子去交费，交完的费用吓我一跳，原来开出来的项目是两个普通CT+六个增强部位，收费3000元，加上其他林林总总，又是3300+。
我没敢告诉我爸，怕他一受刺激影响CT结果= =我们回到CT室，增强CT需要排队扎针，然后按医嘱喝1000毫升清水，但是医生没有说，多长时间把水喝完。我在楼道里看了看患者须知，说每小时喝500ml，那1000毫升岂不是需要喝两个小时？我又拦住一位医生请教，医生风风火火地说，快点喝，喝慢了没用。我又想问，喝快了想去洗手间是不是不能去？医生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
好在托的人给力，我们没有等多久，就排到了检查，检查完过20分钟拔针。我让我爸在大厅里等着，我趁这个时间上楼取报告。病理科窗口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共开放两个窗口，我确认了“哪里送就哪里取”，开始排队，排着排着突然前边一阵惊乱，原来两个窗口实际分了送病理和取报告，只是没有标识，如果排错了就要去另一个窗口重新排队。人们一边抱怨为什么没有标识，一边开始重新排队。期间有一位家属过来挤到窗口问，我们家是一口痰，是送这里吗？被问话的窗口指了指旁边的窗口，说这边取那边送。后来我再路过的时候看到那位家属排到了，但是送病理的窗口说，你这个瓶子有打码，打码的都送检验科，你去检验科吧。
说回我们家的报告。轮到我的时候，窗口发现我爸的两份报告（胃和肠）只找得到其中一份，另外一份在窗口翻遍了都没有。窗口说，你从旁边进来吧，往里走，找金主任，说报告漏打了，让她给你再打一份。我只好进去沿着楼道问哪里是金主任的办公室，不断被指路“往里走”后，我找到了主任办公室，空着没有人，我等了一会，主任回来，才带着我去打印机补打了报告，让我自己拿去窗口补盖章。两份报告一份写了息肉，一份写了管状腺瘤，我看到瘤字整个人都抽了一下，赶紧问医生，医生说没事，管状腺瘤都是良性。
折腾一早晨，我自己也晕菜了，拿着病理报告就跟爸妈回了家。回到家我爸突然说不对，胃肠镜的报告呢？我这才想起来胃肠镜的报告还没有拿，我们于是又去了一趟医院，我拿着收据跑去内镜中心取报告，结果人家不给我，说必须把病理报告给他们登记才可以取胃肠镜报告，我已经把病理报告留在家了……护士勉为其难地说让你家人拍照发过来，幸好我妈没跟着再出来，这才把胃肠镜报告取出来。等我妈发照片的过程里我想，幸好没有当天下午三点就来取结果，那时候病理报告还没出，来了也是白跑一趟。顺带说一句，我妈的胃镜报告，“镜中所见”一切正常，“镜后诊断”反而是“慢性胃炎”，我问护士，这不是都正常吗，怎么说她慢性胃炎？护士说没事，你走吧。我这才反应过来，医院现在会被核查“检查化验阳性率”，如果检查化验后显示没病的病人多，就会被主管部门问责甚至批评惩戒；填上慢性胃炎，就算“有病治病”了。幸好我知道这些，否则不知道的家属又要去医院门诊排队问诊了，自己麻烦，也白白占用医院资源
再回家的路上我爸说幸好这次托了朋友，已经算省了很多时间和力气，陡然就明白为啥大家都想当领导，想来领导看病是不会这么麻烦的。我说你托了朋友，但你觉得这个流程愉快吗= = 即便医生客气一些，护士、收费处这些不也一样当孙子一样呼来喝去，该排的队一样要排，在人满为患的狭窄楼道里该憋的气还是要憋，医院流程设计不合理，领导来了一样受这份磋磨，毕竟不是每个领导都有院长亲自陪着去走每个环节……我爸想想也是，还是能花钱解决的＊干脆利索啊，托人情，还要请人吃饭喝酒，算下来其实钱也不好花，如果钱能直接给到医院和医生提高服务，大家都受益，毕竟能拿钱，谁愿意去喝陌生人的酒啊
当天下午我买票回了北京，叮嘱我爸真想给我省事的话，以后还是到北京看病。我爸反过来叮嘱我，让我到北京好好打听一下我叔叔的病后续怎么治，听说化疗三天就掉了三斤，老家亲戚都劝说别化疗了，吃中药吧
尾声
省人民医院一直没有给后续的化疗方案，只说需要化疗八期，托熟人去问了几次，都没有下文。叔叔考虑从老家来北京看病。我想着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如果不在北京化疗，只是拿方案，不知道北京的医生是否愿意。于是通过APP找了一位北大肿瘤医院的医生，选择电话服务，提交了叔叔的病历，以及现在在用的药品，预约和医生通话。主要诉求写的是，询问能否在北京拿化疗方案，回老家去做化疗。
好了，本文＊大的彩蛋来了。肿瘤医院的医生很快与我电话联系，非常纳闷地问，你们家的病人是早期啊，为什么要化疗？我？医生？然后医生非常好地给我讲，90%的早期病人手术后就可以自然康复了，不需要化疗；还有10%不到的病人有复发可能，但没法提前预测筛选，就好像正常的健康人也有患病几率一样，但不会为了防止患病就去化疗对吧……我非常神经错乱地问医生，说为什么省人民医院说我们家的病人是中期呢？医生说对啊你们让他们好好讲讲……我又问医生，您看需要他来趟北京再让您当面看看嘛？医生说完全没有必要，半年复查一次血液和CT，一年复查一次肠镜，足矣。
考虑到癌症这么大的病，我还是不放心地又找了一位协和医院肿瘤内科的医生。这位医生给了我同样的回复：癌症早期，无需化疗。这位医生还非常学究地告诉我，二期化疗与否看个人意愿，三期四期需要化疗，我说所以我们家病人是二期？回答：一期
说起来，省人民医院的主刀医生还是省里有名的一把刀，是我爸专门托人找的，也是他建议化疗八期的……幸好问了北京的医生。如果化疗了八期突然知道这样的真相，只是骂骂脏话是不是就已经是足够文明的表达？然而真的很诧异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偏差，这里边应该不是什么利益的牵扯，因为省医院建议的后边七期化疗回老家做就可以，大概率是认知偏差，但一个省会城市的顶尖医生，和北京医生的认知可以偏差这么大，而且涉及对癌症分期判断的偏差，可能已经是对某种“常识”的分歧了。我有限的知识知道化疗方案似乎应该由肿瘤内科给出，而这位主刀医生是一位外科医生，但绝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道其中的差别，多数人也会希望，围绕医院里一颗确定的救命稻草，来解决接下来一系列重要问题。
安慰自己的方式是给爹妈身上还有待治疗的小毛病如静脉曲张等挑好来北京看病的医院和医生，以及严肃认真地警告他们，再也不许背着我在家里看病了……无论是医院管理水平，还是医生专业水平，都充分体现出看病奔赴北上广是多么理性的选择，少花多少钱，少受多少罪。
